编者按年前三季度国民经济运行数据已陆续发布，初步核算，前三季度国内生产总值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6.7%。分季度看，一季度同比增长6.8%，二季度增长6.7%，三季度增长6.5%。分产业看，第一产业增加值亿元，同比增长3.4%；第二产业增加值亿元，增长5.8%；第三产业增加值亿元，增长7.7%。总的来看，前三季度国民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保持总体平稳、稳中有进发展态势，同时也要看到，经济运行稳中有变、稳中有缓，下行压力加大。中国经济时报特邀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12位专家，从宏观经济形势、区域、金融、房地产业、服务业等角度，对年前三季度我国经济运行情况以及未来发展趋势进行分析解读，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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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勇：外部环境进一步趋紧扩大内需尚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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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发展战略和区域经济研究部研究员刘勇
对中国经济第三季度增长速度进一步下降，但总体增长水平仍然高于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事实，西方媒体和学界仍然普遍高度评价中国经济的良好表现。
有效应对不期而遇的中美贸易摩擦带来的挑战，需要采取多方配套的综合措施，如努力扩大内需、加速产业结构升级、促进发展方式转变、构建核心技术创新体系、强化高质量发展战略的实施以及保持我国总体发展战略的定力等，要做到既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中美贸易摩擦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又要确保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全面实现现代化宏伟目标的按时实现。从优化城乡区域经济结构与布局看，重构城乡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可以为有效应对中美贸易摩擦的挑战，作出许多其他领域不可替代的重大贡献。
从纯粹区域经济的角度看，区域是由点、线、面等三要素组成的（或城镇、乡村农田和交通体系），其中由点线面三要素组成的最小的一体化基本单元是县域。因此，可以把区域经济看成是以县域为基本区域单元构成的多层次地域经济体系，城镇、乡村农田和交通体系是区域经济三要素或功能区块。作为区域经济的基本单元——县域区域经济——承担着极其重要的基础性功能和作用，意味着如果每个县域经济搞好了，则整个区域经济也就搞好了。从世界各国的区域经济实践看，县域经济发展最终方向和归属（或顶层设计）只有三种：一是发展成为都市县，包括首都都市县、省会都市县、在中国还有地市都市县等，占一国县域总数不到20%（美国15%，中国10%）。二是发展成为现代化农业县，一般占一国县域总数的80%以上。三是发展成为介于二者之间的所谓郊区县（一般又将其归为现代郊区农业县）。以县域为基本区域经济单元，重构城乡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关键在于做好以下三方面工作。
一是让城镇回归县域（或区域）。城镇起源于区域，而且城镇的起源和发展都离不开区域；解决城镇病更需要区域的有力协助。城镇要高质量发展，要现代化，前提是实现城乡一体化。让城镇回归县域就需要从城乡行*管理体制上回归区域管理城镇模式。城镇是点，是个体，区域是面，是分布其中的各城镇的集合；区域问题应该是分布其中的各城镇的共同事务，需要彼此协商解决，是上位*府。城镇*府回归区域后，许多城镇病才能从制度层面上加以解决。如城镇边界（一般而言，城镇基础设施所及范围即为城镇，超过此范围的区域即为乡村农田或未利用地）、城镇规模问题、城镇分区问题、城镇组团问题等。
二是切实提高农业规模经济水平。我国农业现状不能概括为小农经济。相比较而言，日本才是典型的小农经济，日本的小农经济也是适度规模经济，是商业化或产业化农业；而我国的农业现状应该被称为“微农”或“毫农”经济，许多还属于自给自足的原始农业，还没有商业化或产业化。我国新型城镇化发展到现在，应该在大力提倡以为“三农”服务为主的特色小镇建设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倡和完善“用土地换社保”城镇化机制，并提倡农村弱势群体进城，广大的农村土地将交由懂农业的专业化新农民进行规模化现代化经营，使我国农业尽快过关。
三是须尽快构建城乡区域一体化的国家基本社会保障体系。需要明确构建覆盖全民的基本社会保障体系与一国经济发展水平没有关系，世界上许多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国家，都建立了各自的基本社会保障体系。事实上，社保体系所需资金是一国GDP的固定比例，是相对收入，与总量无关，其比例关系还可以经过立法机关适当程序，按照经济社会发展的情况加以必要的调整。随着我国市场经济体系的不断完善，构建城乡区域一体化的国家基本社会保障体系时机已经成熟。通过这个体系的建设，我国城乡区域之间人口自由流动将更加顺畅和自由，有利于强化精准扶贫工作与社会保障的有机结合，还可促进农村弱势群体向城镇集中以有效缓解贫困人口给社会带来的压力，这些都将对我国资源配置效率的提高，人口城乡区域分布的优化，促进全面小康社会建设，乃至提高人们的道德水平等，都会发挥巨大的影响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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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洋：经济增长稳中回落信用投放仍须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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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王洋
中国经济前三季度累计同比增长6.7%，全年实现6.5%的目标已几无悬念。但三季度经济同比增长6.5%，为年以来新低，增速的环比回落幅度也达到0.2个百分点，为年以来最大。
经济供给侧增长明显减速
9月，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5.8%，较8月回落0.3个百分点。当月工业发电量同比增长4.6%，比8月低2.7个百分点。三季度全国工业产能利用率76.5%，环比和同比均下降0.3个百分点。从产业结构看，三季度第一、第三产业经济增速均有回升，第二产业增长放缓至5.3%，比上季度回落0.7个百分点，导致了经济增长的减速。
经济需求侧增长稳中有忧
三季度，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增速均有回升，但可持续性存疑。9月固定资产投资累计同比增长5.4%，较8月小幅回升0.1个百分点，仍在低位。尽管制造业投资增长有所加快，但房地产投资和基建投资增速均有回落。1-9月房地产投资同比增长9.9%，比上期回落0.2个百分点。从领先指标看，土地购置面积增速明显放缓，房地产销售额和销售面积增速均出现下滑。9月不含电力的基建投资增速回落0.9个百分点到3.3%。
消费增速企稳回升。9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9.2%，较8月回升0.2个百分点。但汽车消费仍表现低迷，增速回落3.9个百分点至-7.1%。年以来名义经济增长持续回落、居民收入增速放缓制约了消费增长。而前期房地产价格上涨过快、当前股市持续下跌也对居民消费形成抑制。
外需增长态势良好。前三季度，货物进出口总额亿元，同比增长9.9%，增速比上半年加快2.1个百分点。其中，出口和进口分别增长6.5%和14.1%，增速分别比上半年加快1.8个和2.5个百分点。外贸数据超预期可能与贸易冲突风险加大背景下企业提前进出口的因素有关。
金融对经济增长的支持仍显不足
9月金融数据显示，实体经济融资主要依赖表内信贷和地方*府债。从信贷结构看，居民中长期贷款占比仍然较高，企业中长期贷款后劲不足。社会融资规模中，信托贷款、委托贷款等非标融资仍在收缩。地方*府专项债经过最近两个月的突击发行，前9个月已累计发行亿元，占全年专项债务额度的92.4%，后续已经不多。地方*府专项债对稳基建、稳增长的支持作用难以持续，后续的社会融资规模仍有可能回落。在融资环境从前期的过度宽松到严监管之后的日趋紧张转变中，年部分企业出现流动性问题，信用违约风险增大，体现在不良贷款量率反弹，债券违约规模和数量创新高，股票质押融资风险爆发并加剧了股市持续下跌，这在微观基础层面影响到经济增长。
预计明年经济增长压力加大
经济增长放缓兼有内外部因素，内部因素是当前经济放缓的主要因素，而外部因素对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还将进一步显现。从内部因素看，在去杠杆、严格管控地方债务和调控房地产的*策主基调下，房地产和基建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再度弱化，而经济增长的新动能还不足以替代旧动能。从外部因素看，贸易摩擦的影响将逐渐显现，工业增加值的增速回落已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一预期。受贸易摩擦和美国经济增速可能触顶的影响，预计未来全球经济增速将放缓。近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年、年全球经济增速预期下调至3.7%，均比4月的预测低0.2个百分点。展望年，基建投资资金面仍然不足、房地产投资回落、消费减速、贸易摩擦的影响逐步显现，这些因素将导致经济增长放缓的压力继续增大。
稳金融须从稳信用发力
针对近期国内外经济金融形势变化，中央提出六稳对策。稳金融具有联通其他“五稳”的功效，更应充分发挥作用。货币*策方面，今年以来人民银行多次降低准备金率，货币市场利率维持在相对低位，但流动性从银行体系到实体经济的传导机制仍然不畅，因此稳金融需要更加重视从稳信用发力。结构性去杠杆的*策方向应更加聚焦，强监管*策有必要适度微调，以改变银行风险偏好，加大对实体经济特别是生产制造型企业的金融支持力度，避免普遍的金融紧缩和与外部风险共振形成系统性风险，保证宏观经济在目标区间平稳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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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淑萍：提振企业信心促进经济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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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中小企业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员
投资、结构调整维持经济平稳运行
从国家统计局发布的年前三季度的统计数据看，我国经济总体运行平稳，特别是大型企业效益增长快。从经济类型看，国有控股企业表现最好，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7.0%，高于外资和民营企业。从行业看，制造业增长较快，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6.7%，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增长最快，同比增长37.5%。1-8月份，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同比增长16.2%。
经济结构持续优化。具体表现在：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速高于第二产业；第二产业的战略性新兴产业有所增长，高技术制造业和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分别增长11.8%和8.6%，高于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平均水平；贸易结构在优化，高技术含量产品出口占比提高，如机电产品出口增长7.8%，占出口总额的58.3%。
实现经济平稳运行的主要原因可能是：（1）固定资产投资增加，一些地方推进了基础设施和大项目的投资，同时一些新兴产业投资项目带动效果显现，如新能源汽车产量同比增长54.8%，集成电路增长11.7%；（2）削减产能、市场回暖等因素，使大型钢铁、煤炭企业的经营收入大大提高；（3）债转股、不良资产剥离等改革措施降低了部分企业的负债率，企业财务成本下降，盈利能力提高；（4）营商环境有所改善。
做好过冬准备迎接内外挑战
前三季度经济平稳运行更多得益于外部市场需求刺激因素。随着中美贸易摩擦负面影响的进一步扩大，受新旧动能转换接续压力的加大，外部投资能力和作用效果递减等因素影响，将进一步打击市场信心。为了提振企业信心，促进我国经济健康发展，建议如下。
一是全面优化营商环境。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以解决中美贸易摩擦为契机，研究“对等开放”诉求，有序推进国内市场的开放，促进国际贸易投资环境的改善；加快推进上位法的修订和完善，适应简*放权提高市场化管理的需要；进一步加强产权保护，维护各类企业的合法权利，减少*府对企业经营的直接干预，特别是防止实施一刀切式的强迁、限产、停产等*策；进一步降低企业税费负担。
二是切实推进国有企业改革提高国有资本利用效率。研究落实国有布局的战略性调整，推进专业化重组提高协同效果，推进国有资本从一般竞争性领域有序退出，退出资金可用于充实我国基础性研究和社保，这样不仅可以提高我国的整体创新能力，还可以加强社会的稳定；重点推进可以加快产业升级的混改。
三是企业强身健体提高竞争力。“打铁还需自身硬”，企业只有提高产品的竞争力，才能更好地应对外部环境的变化。首先全社会共同努力打造“中国造”品牌，支持企业生产销售高质量、安全的优质产品，使消费者信赖国产品，改变出国“爆买”现象；其次不断开发新产品、新技术，满足个性化需求，甚至引导消费需求。目前，我国总体消费水平已接近发达国家，如果我们的产品能够满足国内消费市场，那么我国的经济一定能够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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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鸿鸣：着力提升去杠杆质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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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研究员朱鸿鸣
今年以来，去杠杆已经取得积极成效。一方面，监管补短板积极推进，稳健中性货币*策、宏观审慎*策、严格监管*策、积极财**策和国资管理*策等*策工具相互配合，《商业银行委托贷款管理办法》、“资管新规”、《地方*府隐性债务问责办法》、《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防范化解地方*府隐性债务风险的意见》、《关于加强国有企业资产负债约束的指导意见》等重大*策陆续出台，去杠杆的*策支撑环境不断完善和优化。另一方面，宏观杠杆率企稳，杠杆结构不断优化。9月末，社会融资规模存量增速下降至10.6%，较去年同期和去年末增速下降3.8个和2.8个百分点，已接近同期名义GDP增速，这意味着宏观杠杆率的企稳。同时，影子银行债务萎缩，表内贷款增速较快，杠杆结构得到优化。9月末，委托贷款和信托贷款合计为20.9万亿元，较年初下降1.6万亿元，同比增速降至-4.8%，较同期社会融资规模增速低15.4个百分点；人民币贷款增速则保持在13.0%的较高水平，高出社会融资规模存量增速2.4个百分点。此外，地方*府隐性债务得到抑制，显性债务保持较快增长，地方*府去杠杆过程中实现了“大开前门”和“严堵后门”的配合。9月末，地方*府专项债券较年初增长1.7万亿元，同比增速达到42.5%；地方*府显性债务余额较年初增长10.9%。
下一步，需要继续坚持去杠杆方向。针对目前关于去杠杆的一些质疑，有必要充分认识去杠杆的重大意义。去杠杆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点任务之一，有利于抑制金融业过度膨胀，推动金融和实体经济再平衡，增强微观主体活力。同时，去杠杆还是打好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的关键，有利于减少金融体系脆弱性，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这也是今年国务院*府工作报告专门将“宏观杠杆率保持基本稳定，各类风险有序有效防控”列入发展主要预期目标之中的主要原因。
在坚持去杠杆方向不变的同时，要根据去杠杆中遇到的实际情况，调整节奏、力度和方略，进一步提高去杠杆质效。由于前期过度负债、短贷长投和误用高风险融资产品（如互联互保、股权质押融资），不少民营企业在去杠杆、金融机构风险偏好下降、信用环境相对紧缩的大背景下，遇到了流动性困难，影响了企业正常经营，微观主体活力受到抑制。下一步推进去杠杆，需要兼顾到这一情况，着力实现去杠杆和提升微观主体活力的结合，以提高去杠杆的质效。当前，要特别聚焦解决中小微企业和民营企业融资难题。这一方面要着力推动改革，改革银行管理体制，特别是完善考核体系和尽职免责、容错纠错机制，理顺经济下行和风险持续暴露下银行业的激励约束机制。另一方面，短期内需要就民营企业融资难提供有针对性的支持。目前，国务院常务会议已经确定设立民营企业债券融资支持工具，为经营正常、流动性遇到暂时困难的民营企业发债提供增信支持。
主编丨毛晶慧见习编辑丨史晓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