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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尔辉纪实佳作嵫山茕茕祭忠魂记朝美援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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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

佳作

嵫山茕茕祭忠*

——记抗美援朝老战士、功臣尹广祥的一生

作者:邵尔辉

年初,抗美援朝战争己胜利结束,战争双方于年7月就签订了《朝鲜停战协定》,但为防止美李野心复燃,帮助朝鲜人民快速重建家园,我志愿*依然在异国他乡坚守着使命。可此时,却有一名*人正急匆匆地踏上了归国返乡的旅程。

他叫尹广祥,是志愿*某部的一名排长,当年28岁。这位昔日战场上生龙活虎,浴血奋战的勇士,此刻却步履沉重,满面戚容,心情就象这残冬的夜晚,阴沉寒冷,雨雪夹杂:离开家乡快十年了,多少次梦中与亲人团聚,沐着二老的慈辉,傍着大哥的臂膀,罩在未婚妻娇羞的眼神里.……,感觉这温馨的梦境还在萦绕,转眼间,家却没了!该不是又做了一场梦吧?

当初,他们跟随部队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时,唱的是“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祖国在他们脑海里是个神圣的概念,而家乡却是心底那块最柔软的肉。做为战士,他们知道自己就该是千里大堤上的一抔土,万里长城上的一块砖,而每当自家房顶那缕炊烟在心里袅袅升起时,激情、勇气、力量便在一个个钢铁之躯内吹响了集结号。多少次,面对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他们毫无惧色,顽强拼杀,用机枪、手榴弹、炸药包对付敌人的飞机、坦克和大炮,子弹打光了就跟他们拼刺刀,刺刀卷刃了,就抱住敌人摔打,用手撕、用牙咬,如果他们觉得应该结束的时候,就紧紧抱住敌人拉响身上的手榴弹。尹广祥至死忘不了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他们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是那么的年轻,鲜活。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九死一生?

那是一场伏击战,上级命令他们连在一条公路旁的山包上潜伏阻击敌人。时值隆冬,又刚下过一场大雪,为了躲避敌人的空中侦察,他和战友们趴在雪窝里一动不动,一趴就是两个多小时。战斗快结束时连长命令发起冲锋,此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不会打弯了,几次想站都站不起来,望着山下正在逃窜的敌人,他心一横,把枪往怀里一抱,侧身向山下翻滚下去。正当身体越来越失去控制时,前方突然被人用力挡了一下,定眼一看,一个战友正死死地挡在他前面,再往前,是一处十几米高的断崖,崖壁下面遍布着嶙峋的怪石。那次战斗我*伤亡很轻,但冻伤严重,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许多战友都留下了终身残疾,而他则被双腿关节疼痛困扰了一生。

在他参加过的所有战斗中,那场战争决胜阶段的无名高地争夺战,是他战争记忆中最难忘、最为惨烈的一次战斗。

当时,这座无名高地作为周边地域的制高点,正被我*牢牢地控制着,敌人为了扭转败局,组织了武器精良且十倍于我的兵力向无名高地发起了疯狂的进攻。按照整体布署,尹广祥所在排被指派坚守主阵地南侧第一道防线,那时,他已是一名班长。拂晓时分,先是飞机呼啸着掠过山头,一排排炸弹落在前沿阵地,顿时弹片横飞,泥石翻滚,与此同时,敌人的炮火也密集地瞄准了这座标高不过两百多米的小山包,一时间,浓烟滚滚,硝烟弥漫,树木被引燃,土地被烧焦,山上的工事几乎不复存在。紧接着,敌人步兵发起攻击,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挣扎,所以拼了命的往上攻,两*几次犬牙交错,胶着在一起,双方损失惨重。一天一夜过去了,阵地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尹广祥所在的这个排,原本50多名战士最后只剩下不足二十人,排长壮烈牺牲,而阵地却始终在我们手中。就是在这次战斗中,尹广祥被火线提拔为排长,并且荣立二等功。

到年战争结束时,尹广祥已经成长为一名久经沙场的优秀战士,他参加过大大小小十几次战役或战斗,先后荣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并受到二次嘉奖。

与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们相比,尹广祥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却始终没有倒下。然而,战争结束不久,一封碾转而至的家书,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写信人并不是自家亲人,而是村里一位正直的年青人,信中写道,广祥哥,你家里遭了大难,四妮儿(尹广祥未婚妻)被人糟蹋了,大哥遭人陷害进了班房,叔和婶子气不过,先后撒手离世….…,信还没读完,尹广祥直接就蒙了,天旋地转,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可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这封信便被逐级上报至志愿*最高首长,据说,一号首长阅后大怒,拍案而起,提笔批示:速转国内相关部门,彻查此案!囯内相关部门接报后即刻行动,组织人员进行缜密,详尽的调查,同时,志愿*方面,组织上特准尹广祥提前转业回乡协助案件侦办,在多方努力下,最终真相大白。这就是当年震惊国人的“滋阳县毛庙事件",《大众日报》曾以通栏标题《触目惊心的毛庙事件》进行了整篇报道。

兖州,古九州之一,座落在广袤的鲁西南大平原上,千百年来,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古城演绎着山川静好,也饱含着岁月沧桑。

兖州古时候也曾被称为嵫阳县,这与城西15公里处的那座山有关。那山叫嵫山,是兖州境内唯一的一座山,山虽不高,却有灵气,传说与泰山曾是姊妹山,北宋皇帝宋真宗曾在此驻跸,神人张果老曾在山上伴云而眠。而兖州城恰在嵫山之南,所以被命名嵫阳县,明朝时又改为滋阳县直到解放初期。

尹广祥就出生在嵫山脚下一个叫毛家庙的小村庄里,乡亲们习惯称其为毛庙。少小时光多是些缺吃少穿的记忆,父母是地道的农民,跟村里的大多数贫苦农家一样,正常年景一家人起早贪黑免强度日,若摊上灾年就得忍饥挨饿甚至逃荒要饭。更何况倭寇肆虐,更加民不聊生。不过尹广祥是家里的老小,爹娘自然多了些疼爱,上面的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也亲护他,倒是没受过太大的委屈。爹娘甚至还在他十几岁时为他收了一个童养媳。二老大概是目睹村里许多年青人打光棍被吓怕了,盘算着大儿子与女儿年令相近,将来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女儿为老大换一门亲,老小就只能早做打算了。

女孩名叫四妮儿,家与毛庙两村相隔不远,父母拉扯的孩子太多,又大多是女孩子,负担太重,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只好把年纪小的女孩子寻了人家送出去,为的是能吃上口饱饭。四妮儿刚来时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人又瘦又小,一双大眼睛却十分清澈,只是眼神总是怯怯的,让人心生爱怜,广祥娘心善,把她当了闺女养,广祥倒是一见便喜欢上了这个安静腼腆的小人儿,觉得她象自己的一个小妹妹,去哪儿玩都带上她,象条小尾巴。

年,18岁的广祥萌生了外出闯荡一番的想法,因为他听说本村有个老乡去了青岛,在那儿开了一家饭店,生意做得不错。正值青春年少的他不禁怦然心动,也想试试身手。爹娘本来舍不得,见他主意已定,转而又想,也是,儿子老大不小了,出去历练历练并非坏事,若真能挣下个一金半银的,也好回来与四妮儿成亲,岂不更好?可他们谁都没想到,此时的尹广祥,正面临着他人生的第一场劫难!

这年的夏天,尹广祥与本村另一个年轻人结伴来到了青岛,先在开饭店的老乡处落下脚。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两人兴冲冲地来到海边,他们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的大海呢。远远望去,海水正一浪接一浪的扑向沙滩,而远处的码头上似乎聚集了好多人,两人好奇地朝码头走去。很快,他们来到了码头上,看到海边停靠着一艘货船,许多持枪的日本兵正把一些中国人往船上赶,那些人全都用绳子绑着胳膊连在一起,一串一串的被驱赶着登上了踏板。两人正懵懵懂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几个日本兵大呼小叫地向他们奔过来,立马感觉大事不好转身想跑,但是,己经晚了,他们就这样被塞进底部船仓运往日本广岛,被迫做了安野西松组发电站工地的中国劳工。

后来才知道,由于二战中日本大量劳力作为兵源被派出,致使国内劳动力严重短缺,所以年日本内阁通过决议"移入"中国人。据京东华侨总会公开的日本《外务省报告书》中显示,至日本战败为止,约4万名中国人被强掳至日本,其中因虐待、高强度劳动加营不良等原因,约7千人死亡。

尹广祥他们这一批总共人,是日本西松组(今西松建设公司)为其承包的安野电站工程,特向厚生省申请,并得到许可"移入"的中国人,主要用于挖山洞、清运土石方等电站先期工程,这也是劳动强度及危险程度最高的工程段。劳工们在这里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以上,工作量巨大,完不成就挨打,每天的伙食以高梁米,橡子面为主而且根本吃不饱,冬天没有棉衣,只得穿单衣过冬,受伤,生病完全得不到医治,许多人因此落下终身残疾甚至失去了生命。据《外务省报告书》记载,中国劳工(约人)在安野大约一年的时间里,受伤人,生病人,29人死亡。在这种苛酷的环境下,活着,简直成了奇迹。

就在尹广祥绝望的以为自己这辈子最终会客死他乡时,年8月,随着两颗原子弹在日本上空炸响,日本人投降了!他做梦似的又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望着头顶上这片熟悉又广寥的天空,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浸润着亲情的味道,他把手搭在额头上,极力看向远方,似乎这一眼就能看到家乡。然而,他终究没能回家,他被国民*抓了壮丁。

在国民*的队伍里,尹广祥心灰意冷,但有时候,他发现身边会闪现出星星火花。有些人似乎是这支队伍中的另类,他们待人和蔼,行为隐密,经常与他们认为"可靠"的人交朋友,向他们讲述如何用手中的枪杆子,为老百姓争取好日子,渐渐地,他对他们口中的那支"老百姓的队伍"有了一种倾心的向往。直到后来义无反顾地跟随他们投奔了解放*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中共地下*员,更是他的革命引路人。

在革命队伍里,他才真正体验到什么是温暖、自主与尊严,初步懂得了理想与信念,觉得人生从此有了奔头。他和战友们一起,为了心中的美好憧憬,不惧枪林弹雨,转战南北,威震东西,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他也因为作战英勇而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

如今,抗美援朝战争也胜利了,新中国正如初升的朝阳,新鲜而明亮,若不是家里出了事,尹广祥说啥也舍不得离开部队,因为那里就象他的另一个家。

其实早在尹广祥回到家乡之前,地方*府及司法机关已经将该案审理查实并对相关嫌犯一审结案报上级法院核准。受到污陷的大哥也找回了清白,只是,爹娘再也回不来了,四妮也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关于毛庙事件,巜滋阳县志》是这样记载的:年12月,省、地、县司法机关联合破获了一起重大案件(时称毛庙事件),七区毛家庙村地主分子、土匪等人篡夺乡、村领导权,强奸、轮奸现役*人之妻,案发后又伪造证据诬陷他人,致使他人蒙冤入狱,父母身亡。

年,尹广祥转业被安排在滋阳县泗庄武装部工作,这年5月,济宁市中级人民法院下达终审判决,判处两名主犯死刑,另一名同案犯无期徒刑。

尹广祥转业到地方后,先后担任过泗庄武装部干事、张村管区书记等职。年,国家正值严重的自然灾害,为了让群众有个主心骨,战胜恐慌心理,组织上找到他,希望他能担起毛庙村*支部书记一职,他那时已经组建了家庭并且有了一双儿女,妻子希望他留在机关工作,可他却说,这是组织安排,怎么能讨价还价?于是,第一时间走马上任。为了能更好的开展工作,年,他又毅然举家下放毛庙村,从此工资变工分,与普通村民一样,同工同酬。

尹广祥上任之初,村里的*员并不多,村*支部仅由3人组成,各生产队队长大都不是*员。尹广祥认为,应该积极发展*员作为群众的带头人,要象部队一样,*员看支部,群众看*员。于是这项工作被提上了议事日程。那时,新中国刚刚诞生,从土地改革到人民公社,虽然经历了自然灾害,但生活总体步步向好,我*在民众心目中地位崇高,人们的入*积极性十分高涨。但尹广祥并不松懈,而是牢牢把住关口,决不降低标准,杜绝滥竽充数。除了"上称按斤两,入*按*章"外,还要重表现、比贡献。于是就有人坚持每天早起为队里拾粪;有人在暴雨甚至冰雹中带头抢收抢运庄稼;有人宁肯自己淋着却把家里的蓑衣、油布盖在生产队的麦垜上,那些表现突出、对集体贡献大的便被列为发展对象,很有些"火线入*"的味道。很快,五个生产队的队长全部由*员担任,毛庙村*员战斗堡垒初具规模。

"*支部,*支部,带领群众上大路"尹广祥口中的"大路"正是他心目中向往已久的社会主义乃至共产主义的康庄大道。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眼前看,首先应解决的,是群众吃得饱、穿得暖的问题。

毛庙村地处平原,适合机械化耕作,但在那个年代,农业机械化还是一个传说。可任何事情都是从无到有,不争取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于是,他带领村民选择了种树,培育速生林,从响叶杨到毛白杨,不断改良品种,扩大种植面积,几年后,效益显现了,他们用卖树的钱购买了全公社第一台25马力拖拉机,公社为了鼓励他们敢为人先的精神又额外奖励了一台,这阵势,就象当年仗着小米加步枪却缴获了两门榴弹炮,立时士气大振!

毛庙村东、西各有一条河,东边是杨家河,西边是洸府河,杨家河地势高河床浅,每年丰水期河水都会溢出河堤淹没耕地,所以百姓们称沿河的两大片常年积水的地为"大洼"和"小洼"。尹广祥上任没多久,便对这两片洼地产生了兴趣,琢磨来琢磨去有了想法:既然这洼地长年积水,何不顺势开成水田种稻子呢?这想法拿到支委会上一讨论,全票通过,于是,大小洼很快被开垦成了60亩优质水稻田。原先的臭水洼,如今春来秧苗绿,夏季稻花香,到了秋天每亩竟然能收到斤稻子,年终人均分大米25斤,这可是破天荒的福利,原来连城里人都嫌"奢侈"的白米饭,现在成了"王谢堂前燕",要知道,那时每人每年分到手的小麦还不到50斤。

最难忘的,是年。那年的8月下旬,秋雨连绵,连续几天的暴雨,致使泗河上游山洪暴发,城内多处河道出现险情。毛庙村所处的位置,正是泄洪区的最前沿,老人们至今还能念出当年的那句顺口溜:"毛庙若是开了口,彭、刘、韩、石都没有,一溜五场冲着走"(注)。其实,自打险情刚一露头,毛庙就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尹广祥象是又回到了当年的战场上,沉着地指挥着这场生死悠关的战斗:沿河堤坝上安排人员24小时轮班巡视;*员干部带领精壮劳力备好抗洪物资随时待命;老幼残疾暂时移至安全地带;支部扩大会上,他们甚至做了最坏的预案。8月22号一早,村北坊堤接到险情报告,尹广祥立刻带人上堤抢险。果然,堤上出现多处管涌,他们用准备好的石头、沙袋等抢险物资迅速堵塞加固了坝体,然后分散查找隐患。突然,远处传来呼叫声,大家连忙跑过去,只见尹书记正全身没在水中,用脊背奋力堵着一处涌口。原来他独自巡查到远处,发现一处较大的管涌,身边又没有应急物资,情急之下,纵身跳入洪流,险情排除后,当大伙把他从泥水中拉上来时,他的双腿已完全没了知觉。后来,据相关部门报告,那次洪灾,造成全县农田绝产15.6万亩,房屋倒塌3万多间,受灾25万多人,占农业人口82%。但是,毛庙村保住了。

如今,村里的老人们只要提起当年的尹书记,感念之情依然溢于言表,他们会掰着手指告诉你尹书记带领兴办的第一个村办企业哪年开业;村里的小学校哪年建成;村里的医务室如何为全村人免费看病;村里在全公社第一个实现了大地园林化时,那是真正的“沟通路直树成行,机井成排地成方。”

尹广祥在毛庙村支部书记的位置上一干就是二十年,二十年来,他带领全体村民紧随时代发展的步伐,认真贯彻落实*的*策,使毛庙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的物质丰富了,生活富裕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而这位老*员、老战士却从不居功自傲,依然初心不改。

年,组织重新认定了他的干部身份并经济宁市委组织部批准享受离休待遇,年4月10日,抗美援朝老兵尹广祥安祥的闭上双眼,走完了他坎坷而又光荣的一生,享年81岁。

那座有着许多美丽传说的嵫山,如今已不复存在,据说,在一处象征性的缓坡之上,仅存两块突兀的巨石,茕茕孑立,象两根巨大手指,不时拨动着人们的记忆之弦。其实,沧海桑田,变化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当你深入到地下几百米的巷道,置身于一片乌金之中时,你应该知道,这里,或许原本是一座森林密布的高山。

彭、刘、韩、石,一溜五场指的是毛庙附近的彭村、刘村、韩村、石村以及陈场、郭场、卞家场、徐场、*桥场九个自然村。

作者简介:邵尔辉,女,兖州税务局退休干部,兖州作家协会会员,平时喜欢读书,游泳,瑜珈,闲时偏爱散文习作,作品散见省、市、区各类报刊、杂志、文集等。报告文学《生命的蘑菇云》曾获山东省税务系统征文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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